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荷塘池边摇曳着几朵残荷，走在河水间的长廊中，贴着心中的墙往更远的远方。

——题记

(一) 远望汾河早年

路边花草轻撩着脚踝，柔风牵着心绪向汾河远古走去。河流豁然开阔，呈现碧绿和昏黄两条水系。站在萱楼极目远山，耕犁跋涉的农田，起火的烟尘萦绕着童男童女，经过一段往日，嬉闹声渐渐远逝在古村落的杨桦林中。那狂野不羁，温文尔雅的汾水，载着人生，诉说着初绿和落叶的关系。我脑海中蹦出两个字：废都，远古耕作者，狂傲河水吞噬人的画面，原始犁耙和耕牛，灰黄中的烟尘，挽起裤脚的农人，在日月里作业。

汾河经历很多，潺潺的水流可是她潜心的轻声？或是她积累千年的情绪？

古都西城墙上，汾河岸边写生的少男少女，荷塘池中掩映倒影，嬉闹里叫痛的乳名，都是我一路中无法割舍的骨肉。

废都在历史中期待着什么？

树荫似母亲双翼，我行走在呵护中，一路风景洞悉我多愁善感的原因。

汾河留恋我，一如我依偎母亲温怀，久久不肯离去。

这个略带寒意的冬晨，我带着忧伤向友人讲述我的母亲和拥有她的日日夜夜，说到苦命往年，就想起汾河两岸的泥水沾着裤脚使我无法向前迈进一步的泛滥。

汾河边上的老树一直守护着我，它从不嫌弃贫穷的孩子。

（二）把你写得更近

时间野驹载着衰老的古城，从我视线中消失，我寻找曾经的汾河西岸，手捧画案的女子，侧蹲在莲藕池边，她摘下一片荷叶，掩面桃花时，怎能想到灌入泥水的藕茎，已遭浩劫频临夭折的厄运。

而汾水那么安静，它以慈母的温怀忍受着无知和劫难。

细沙的河纹展现自身宽容，似一幅历史长卷缓缓拉开，谁人能一路走来，不曾过错？

谁又如我，一次次访谒，只因多少年前的某日，天无日月，我降至你的怀下，我们结下生死缘，我是你的臣子，你是我的国王。

我站在自己的影子里，多少个黄昏走在河水满目疮痍的疼痛里，聆听低沉的呜咽，听你诉说岁月艰难。

（三）经历中的一小段

我的出生地是汾河西域的一座小山村，那里有一条河流叫鄂河。

我喜欢在鄂河滩捡石子，每一颗石子像我生命的遗留，就像多少个不同的自己交织在生命河中，相互碰撞。

有一天我带着一掬小石子，来到汾河岸边，我把那些小石子扔进河水里。就像把不争气的自己扔给了从不嫌弃孩儿的母亲，她愿意接受没有出息的孩子，她的心念：只要活着，活着就有来日。

那天，我走出自我。

在汾水边漫步，浮躁的心慢慢平静下来，渐渐理解世事，理解那些伤害过我的人，他们没有错。我想如果有一天我也使自己深爱的土地受伤了，就像我抡起䦆头刨开土壤挖出一堆堆番薯的兴奋中，怎能想到大地的眼泪，怎么想到它翻裂的伤口？

我无心的。对于故乡、对于我每日面对的峰峦，我会一千次地说：我的无心会给这块热土留下多少个伤口？

（四）波纹流动的往年

一个个苦日子，水冲堤坝、淹没庄稼，掀翻渡船，卷走家室。

还有我常常记起的少年，他一个翻浪跌倒在漩涡里，带着刚刚涉世的好奇与那个雨天告别了。我记得他的家人匍匐在河岸上嚎啕痛哭。

背景中的老人穿着灰色的衣服，背景中的孩子们光脚板，脸上沾着泥巴，我反复捕捉讯息，使一个场景接一个场景在我脑海中渐渐清晰，即使我疼痛得不敢触碰。汾水日复一日侵蚀河槽，用野性的咆哮向人类叫板。

七九河开，八九燕来。

我用眼睛清扫尘埃，用微风梳理沉淀。河岸上我脚趾间的温度，波纹里回旋着我返不回的人生。

苦日子不紧不慢，好年景不长不短。

捧起一掬黄土，我看到背对着我的亲人已经与我擦肩而过，相聚的日子短暂得使我措手不及。

（五）水流向他方

就像我想起你的年轻，那些磕磕绊绊的小事。我静静地坐下来，坐在泥沙里，把整个身体裸露在泥沙中，那些铜柱的人体可是我此刻的经历？没人能看见我，只有我能看到有一个自己在水浪里，一条鱼一样滑过黑暗，从波光粼粼的时间上望着往年，我多想坐在岁月上，忍受分娩时的撕裂，承载饥荒后的饱满，那些我绕不出去的一波三折，就是我永远走不出去的家路。

水流向何方？黄昏的风向沿着我的眼睛，有鸟的凄厉夹杂着吵闹和愤怨，拥挤在河畔的行人各有各的人生，各有各的心志，我站在吊桥上的双足战战兢兢地向前移动，正如我小心翼翼走过的一个个春秋，累了就想闭住双目与人类暂且分离一段时间。

（六）献给母亲河

母亲躺在病榻上，我奔走在雨水里。母亲双目紧闭，苍白面颊上两行泪水滚落在血迹中。我整夜地呼喊着“母亲”。我知道这个词将离我而去，我不舍啊，我不停地叫着，我用手绢擦拭着母亲脸上的泪水，母亲在我的呼唤中变成江山，变成河水，她绿绿盈盈地从山中间流出去。

我的脚步沉重，就像我沉重的心思，在汾河不紧不慢的流逝中送走了父亲，又送走了我的母亲，我站在汾河岸边的萱楼上，极目远望，亲人的影子在河水中摇曳，水拍堤岸的疏朗就是母亲给我的最后安慰。

我从失去双亲的家园走过，我单薄的影子徘徊于悠悠长河，潮湿的夜气浸凉了我。汾河自古而来，你的宽怀接纳了多少无家可归的儿女？双脚撩起水花，让低暗的胸怀受洗，我可是你岸头迟迟盛开的一朵花？